李白晚度牛渚矾至姑孰,爱谢家青山,欲终焉。及卒,遂葬山麓。其间所作五言古风《姑孰十咏》组诗,包括《姑孰溪》、《丹阳湖》、《谢公宅》、《陵歊台》、《桓公井》、《慈姥竹》、《望夫山》、《牛渚矶》、《灵墟山》、《天门山》等十首诗。因系写安徽当涂(古名姑孰)境内古迹和景物,故称《姑孰十咏》(以下简称《十咏》)。
然而,从北宋开始,对《姑孰十咏》作者却产生两种意见:一种认为作者就是终老当涂的诗仙李白,而另一种观点则认为是自称“类李白”的李赤。1000多年来,这个悬案仍无定论。
意见一:作者确系李白:
持前一种意见的论据是:最早的李白诗集是唐代当涂县令、李白从叔李阳冰作序的《草堂集》,因“草稿万卷,手集未修,枕上授简”(李阳冰《草堂集序》),可见诗稿之多,《十咏》应收入这个集子。宋太宗(976~997年)时李叻等“奉敕辑次”的《文苑英华》,辑集南朝梁末至唐代诗文,内容丰富,于雍熙三年(1070年)编纂成书,其中收入《十咏》八首,署名李白作。稍后彭叔夏等写《文苑英华辨证》,考证舛误颇多,却未指出《十咏》的瑕疵。宋成平五年(1002年)校刊的王象之编的《舆地纪胜》记述:“《九域志》云:《姑孰十咏》诗,云唐李白撰。”苏东坡挚友郭祥正写有《追和李白姑孰十咏》诗,郭不仅读过《十咏》,并点明作者是李白。宋代彭乘在《墨客挥犀》中记载:“张端公伯玉大科成名,篇什豪迈,万为清脱。过姑孰见李白《十咏》,叹美久之。”既肯定《十咏》是李白所作,并发出很多赞美之词。
意见二:作者应系李赤:
持后一种意见的论据是:《苏轼文集》卷六十七所收四则“题跋”[③]为参考。《书李白十咏》云:“过姑孰堂下,读李白《十咏》,疑其语浅陋。见孙邈,云闻之王安国,此乃李赤诗,秘阁下有赤集,此诗在焉,白集中无此。”此疑李白《姑孰十咏》为李赤诗。据王安国认为是李赤所作,当前秘阁所藏有《李赤集》,集子里有这十首诗。今《全唐诗》卷四七二即据之作为李赤诗,题下注云:“一作李白诗。”《全唐诗》所收李赤,江湖浪人也。尝曰:‘吾善为歌诗。’诗类李白,故自号曰李赤。”还说到也曾游宣州,发狂病,遇厕鬼而死。可知李赤实有其人。
宋代陆游在《入蜀记》中说:“《李太白集》有《姑孰十咏》,予族伯父彦远尝言:东坡自黄州还,过当涂读之,抚掌大笑日:赝物败矣,岂有李白作此语者。”可见首先怀疑《十咏》非李白所作却是苏东坡,其理由是“疑其浅近”、“岂有李白作此语者”。但所言均出自别人转述,王安国所言也出自别人之口。于是,明代高棅编《唐诗品汇》录《十咏》中五首,就题名李赤作。清代王琦作《李太白全集》注,摘录一些资料(即苏东坡、王安国所言),否认《十咏》为李白所作。
除上述意见外,还有清代《全唐诗》编者们采取折衷的办法,即把《十咏》收在李白诗中,另加一小注:“一作李赤诗。”采用两说并存。现代有关《十咏》的注家,意见也有分歧。如常秀峰等编《李白在安徽》和朱世英等编《古人笔下的安徽胜迹》,注明《姑孰十咏》作者是李白。而瞿蜕园、朱金城所注《李白集校编》,则持否定的态度。《十咏》究竟何人所作?首先要搞清苏东坡、王安国所言是否有据,其次是李赤有无其人。
第二个值得注意的是认为《姑孰十咏》等伪作的存在乃宋次道之过,云“宋次道再编时贪多务得之过也。”这是从编辑李集的角度探寻伪诗存在的原因。“贪多”之说后世引用者也不少。耿文光于《李太白文集辑注》按语中云:“文光案:《十咏》在二十二卷末。或曰:《十咏》太白旧集本无之,宋次道再编时贪多务得之过也。” 由此可见李诗辨伪不单从诗歌本身的艺术风貌等入手,且与李集的编纂也有密切关系。
历代辨伪大多从李诗的艺术风貌出发,注重主观感受,如苏东坡因“其语浅陋”而疑《姑孰十咏》,很难说有非常客观的考证与依据。人们更注重从诗人的气质类型与诗歌的艺术风貌入手,去判断诗歌之真伪。
诗歌作品不是可以用科学手段检测的器物,除了可靠的考证之外,其鉴别确实与鉴赏者的主观性有莫大的关系。正因如此,由之形成的纷繁复杂的众家之言,构成了围绕诗歌作品的批评现象,其中真伪的定论似乎并非批评与争议的终极目的,批评的价值与意义可能更体现在具体的过程与内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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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标题:《姑孰十咏》作者是李白还是李赤?1000多年的悬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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